李开复：容易的事情不值得我去做
主 持 人：路彬彬
嘉 宾：李开复 创新工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
对话嘉宾：卢 钟 万网公司首席战略官
刘春旭 天之责猎头公司副总经理
李开复，一位信息产业的执行官和计算机科学的研究者。1998年，李开复加盟微软公司，并随后创立了微软亚洲研究院。2005年7月20日加入Google(谷歌)公司，并担任Google(谷歌)全球副总裁兼中国区总裁一职。2009年9月4日，宣布离职并创办创新工场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。
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
主持人：韩愈在《马说》中说过一句大家非常熟悉的话，叫做“世有伯乐，然后有千里马，千里马常有，而伯乐不常有。”今天就请来了一位传说中不常有的伯乐，创新工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开复先生。最近特别忙，是吗？
李开复：是的。
主持人：大家知道，开复重新开始创业了。今天我们在座的人数少，但是非常特别，是我们从所有想跟您见面的创业者中选出来的5个创业者。
李开复：太好了。
主持人：接下来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。他们都说你是大师，所以今天来是打算听你讲，我觉得不对，因为我见你教育青年学生的时候说，中外青年学生创业者中，中国孩子比较认真严谨，国外的孩子比较开放，有想法，喜欢争论。开场的时候您是不是给他们5个解放一下思想？
李开复：在座的创业都至少半年以上了，我现在创业整整两个星期，所以你们应该是我的老师，待会儿要跟你们求教。
主持人：你这招太厉害了，本来我是想让他们挑战你。我刚开始介绍说，我们接下来请出的是一位传奇的伯乐。为什么开复先生是一位伯乐？因为开复无论是做微软的全球副总裁，还是Google的全球副总裁，他干的特别多的工作就是开发一个新的领域，然后识人、看人、用人、管人。所以开复，一共在你20年的职业生涯里，从你眼睛里过的人估计有多少个？
李开复：可能几千个，不到一万。
主持人：在全国300场的巡回演讲，接触过的学生，或者是沟通过的学生大概有多少？
李开复：四五十万。
主持人：所以开复是一个地道的伯乐，阅人无数。开复在2009年9月，做了一个重大的选择，在我看来他不仅要做一个伯乐，而且要做一个伯乐工厂，他要有一个商业模式，来培养寻找千里马，这就是他的创新工场。据说这个创新工场的产品是人。
李开复：我们其实有两个产品，第一个产品是公司，我们希望每年能够打造5个成功的，能够融资的公司，能够推出去独立运营；另外一个产品就是推出去的公司都是自己的人，5个推出去的公司我们也认为会送出去50个人。所以应该说主产品是公司，副产品是人。
主持人：现在媒体都非常关心，这家公司从9月初的公布以来，招聘情况怎么样？
李开复：报名的人非常多，第一天就来了7000个申请者，到今天差不多3万左右。
主持人：你打算怎么挑？我看媒体说要挑110个。
李开复：其实有一些是非常耀眼的，一看就知道我一定要见他，可以从他的学历、经历、自荐信看出来。此外，我们会有一个表格，里面有很多问题，答的比较好就会尽快进入我们筛选的过程。我们当然不可能充分考虑到3万人中的每一个人，但是我们可能会用这种表格里的回答，用一些计算机机械学习的方法，把里面最优秀的3000个先找出来，然后再经过笔试、电话面试、面试，我觉得挑不出110个，但要挑十几二十个。
主持人：概率好小。
李开复：因为有这么多人对我们有兴趣，我们当然要对得起我们的投资人，要挑最最优秀的投资人。
主持人：我看到主要是挑工程师，而且不找那些已经创业或是带着团队的。在座的5个人是已经创业的人，是不是没有机会进入你们的创新工场？
李开复：一般来说我们不太鼓励这个，因为这样我们的工作量会变得巨大，我们的模式也会被打破，但这5位我们可以考虑破例，就算没有合作的空间，比如说我不可能开一个传统企业，但如果我非常认可的话，我会介绍风险投资的朋友，那可能是一个更合适的渠道。
主持人：所以开复是一个非常好的伯乐，不仅是在他的公司，他觉得如果是好的人才，他会推荐给别人。所以接下来很关心开复这样的伯乐会喜欢什么样的千里马呢？今天我带了4匹马，这4匹马有不同状态。第一个是稳健停留的马，第二个漫步走动的马，第三个是奔腾前行的马，第四个是飞跃驰骋的马，您认为哪种是您最喜欢的千里马？
李开复：我觉得作为一个创业者来说，我们当然希望是最后一种能够飞跃的，我们的工程师第二种和第三种都可以考虑。{分页}
主持人：第一种不考虑是吗？
李开复：不适合创业了，适合稳健的公司。甚至工程师第四种我们都希望有一些。
主持人：我们看着开复是一个非常儒雅、非常平和的人，实际上他内心插了很多想象的翅膀，而且非常有激情，所以大家不要被他表面欺骗。
创业者：箫何推荐韩信时说过一句话，很像您，叫“胸有激雷，而面如平湖者，可拜上将军。”您是这种，外面很亲和，其实心潮澎湃。
李开复：你问我的员工他们都会这么说。
主持人：两位女士还没有说话呢，开复从坐在这儿，你们第一感觉是什么？对这个伯乐你们的评价是什么？
创业者：我考虑怎么能进入到伯乐的团队里面。
主持人：这4种马你属于哪一种？
创业者：因为我们公司发展的相当快，虽然只有七八个月的时间，就有了几十倍的增长，我觉得我们属于最后一种。
创业者：我觉得我属于第三种，快步前行的马。因为我觉得即使能力再大，我都会有一定的保留，可以在任何突发状况中轻松应对。
创业者：我觉得光是一种马没劲，应该综合，该待着的时候待着，该飞的时候飞。
主持人：你是不断变换的马？
创业者：其实我刚才选4种马的时候，是一个创业心态的过程。我是第二次创业，一开始也想像飞扬的马一样很有激情，慢慢地，你会发现会有自我否定、自我怀疑、到最后很颓废，然后去宣布创业失败。但是第二次创业我还会选择腾飞，但这次是内心的腾飞，表面上我会用很多手段去规避自己的这种张扬，让自己更沉稳地处理，但是内心的激情应该要保持到最后。
创业者：我是不是千里马，我是百里马，或者是十里马，因为自己不太飞的高，所以我基本上不太会飞，甚至不会跑，我大部分是一种竞走的状态。
李开复：很有趣的是，做传统行业不认为自己要飞，相对做比较新行业的，认为自己要飞。比如说互联网、IT行业，这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主持人：其实他们回答很有意思，让开复有一个很初始的印象。刚才讲了开复认为创业的千里马应该具备怎样的素质，我们也看了这些典型。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好像跟这个没有关系的话，大家都知道，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，不幸的家庭都是各不相同。我想，对于创业成功的人来说，确实是这样的，成功的创业者通常有相同的素质，而不成功的创业者，有各自不同原因。
如果一件事情让你没兴趣到睡觉，一定要做新的选择
主持人：接下来可以说是世界上创业成功的4个男人。第一位比尔·盖茨，多年占据世界首富位置，微软公司的创始人和董事长、主席；第二位乔布斯，苹果公司的创始人、董事长；第三位柳传志，中国商业界的教父，联想集团董事长；第四位郭台铭，台湾首富，富士通公司创始人、董事长。4位成功的创业者，我想让开复总结一下，他们4个您认为创业成功的因素是什么？
李开复：这4位其实我都认识，所以我认为突显出来的几点，第一是坚韧，第二是自信，第三是魄力，第四我觉得是人才，但不见得像前三个那么普遍，第五是激情。
主持人：他们4个共同拥有这些素质。
李开复：我觉得前3个肯定是共同拥有。
主持人：自信、魄力、学习能力，包括谦虚的态度，您可以对这4个人稍微讲一下，为什么他很典型？
李开复：比如说乔布斯，当他被苹果董事会赶走的时候，他依然非常坚韧，从挫折里学习教训，然后东山再起。我觉得他有一种长期的耐心，让自己能够自我学习。
比尔·盖茨，我觉得他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谦虚和学习的能力。他作为世界首富，其实完全可以不可一世地去管他的团队，但是他总是在每次技术报告的时候，非常谦虚的做笔记。甚至当他的下属挑战他说，比尔你说的这句话不对的时候，他还会跟他的下属去辩论，辩到最后自己错了还会认错，这值得我们学习。
柳总，我觉得他常讲一些故事，比如说在联想的初期，碰到的各种问题，连赋税都交不出来，他依然坚韧和自信。
主持人：包括重拾联想的大旗，确实让人佩服。
李开复：对，他完全可以在历史上成为一个创业教父，联想以后做的无论好或者不是那么好，他都会拥有一个未来很好的名声。但是他依然有自信能做好，坚韧地回到了董事长的岗位。
主持人：坚韧容易有代价，你可能变成一个传奇和神话，也可能变成一个故事或者失败案例。
李开复：对。郭台铭郭先生我已经认识他18年了，第一次见到他的富士康红海还是一个比较小的集团，那个时候他来苹果，去推销他做的那些插头之类的东西。他非常节省，住在最便宜的酒店里，非常谦虚地认识苹果每一个管理者，非常坚韧地推销他的理念。
另外你看他讲话，可能不像乔布斯，一上台就让所有人都被他的魅力吸引，但是他对员工的讲话，那种自信让员工信任他。在创新工场设立的时候，他对创新工场讲的一些讲话，你可以看到他在前一天晚上，把我《做最好的自己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，把我的哲学理念灌输到他的演讲稿子里面。这么成功的人，还会熬夜看我的书，然后演讲，我觉很值得我们佩服。
主持人：刚刚我们讲了这4个成功创业的千里马的能力，其实这4个著名的男人都跟李开复有着非常深厚的关系，是什么样的关系？请创业者们讲讲比尔·盖茨跟开复先生的关系。{分页}
创业者：老板跟下属的关系。
主持人：曾经是开复的伯乐，是这样吗？
李开复：对，他把我从微软中国研究院调回他的总部，成为他智囊团的一员。调回去跟他工作，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，那半年或一年很开心，后来不开心是其他理由，跟他没有关系。
主持人：您跟比尔·盖茨共事的具体时间是从哪年到哪年？
李开复：我从1998年到2005年都有跟他共事，但最密集的应该是在2000年到2001年，我们在策划微软下一步战略的时候。
主持人：是一个亲密接触的关系。接下来，乔布斯跟开复的关系？
创业者：应该是竞争对手，最后变成朋友，是这样吗？因为苹果电脑不用Windows系统。
创业者：一块去打高尔夫球的哥们儿。
李开复：我们这几个创业者都很会猜。
创业者：我觉得他应该是协助开复把魅力格局打开的人。
主持人：这个话就更禅道了。
李开复：你这么说很难让我否定，我要否定就像没有魅力一样，这个算是半对。
主持人：因为你的传奇故事太多了，很多人没有关注到，其实开复原来在苹果公司工作过。
李开复：从研究员做起，做到经理、总监、副总裁，但是那段时间乔布斯不在。后来我跟他的接触是很有趣的，他打电话到家里来叫我别去微软。
主持人：他那时候已经回苹果了？
李开复：他已经回苹果了。我在苹果那6年，之前是乔布斯，之后是乔布斯，中间没有乔布斯。
主持人：您有没有后悔，没有在乔布斯的时候跟他共事？
李开复：其实是很大的遗憾。他那次打电话给我，聊过十几分钟，而且之前他从我太太嘴里知道我要去微软，要去做什么事情，因为我太太跟他一聊觉得这个人特别友善，然后就跟他说。
主持人：他怎么会先去找你太太呢？
李开复：他打到家里我不在，就跟我太太聊了5分钟。开复在吗？我是他的朋友，他去哪工作了？去微软干什么？为什么回中国？全部套出来。当我回家的时候，我打给他，就已经知道一切我要做的。
主持人：他知道中国男人很顾家，先把太太这关过了。
李开复：其实当时我已经口头上承诺微软了，所以我不好去修改。乔布斯很多的哲学理念我看到以后才觉得，原来我一直走的方向就是他指点的方向。他说，要有勇气追随你的直觉，还有就是你的人生其实是画了很多点，但你要有信任和信仰，有一天姻缘会让你画一条美丽的曲线，把这些点都盖住了。这几句话，其实一直在我心中，就是没有优美的表述出来，他真的讲到我心里了。
主持人：其实你现在有很多跟乔布斯很像，大家都认为他的选择超出了想法，很有激情，很坚持。接下来老柳，什么关系？
创业者：我觉得是让开复了解中国和理解中国的导师，他比较像是帮你开悟的人，我不知道对不对。
李开复：很难说不对，我要说不对，就好像没有跟柳总学习的样子。我只能勉强被你逼的说对。
主持人：其实他是开复创新工场的投资人。开复融了8亿美金，见了12个投资人，柳总是9个给他成功投资者之一，但是偏巧，柳总跟开复没有那么熟悉。开复讲讲跟柳总的姻缘。
李开复：我仰慕他很久，《联想风云》也读过，也跟他在很多场合上讲话、发言等等，但是从来没有一对一坐下来谈过。这次我要做的创新工场，我认为柳总作为中国所有创业者导师的角色，能够分给我们哪怕是一两个小时，让我们的创业家跟他学习都是非常值得的。另外联想是中国非常重要的品牌，在IT界可以说是第一品牌，未来如果能有这样的合作，那简直是最好的机会，所以我要求跟他见了一面。见面谈的非常好，谈完了以后他就决定不用看太多细节就投资了。
主持人：郭台铭其实也和柳总一样，是开复的投资人之一，但是跟柳总又不太一样，他跟开复是认识18年的朋友。
李开复：其实郭台铭还有一个很让人敬佩的原因，就是他一直在学习。富士康刚开始是一个做插头的公司，但是他越学越多，从插头做到待工，做到主机板，做到硬件，现在软件也开始做。他在全球已经有接近100万员工，但是他还在不断学习。当我到了微软，他跟我探讨有什么软件空间可以让富士康进入，当我到了Google，他又跟我探讨别的，硬件、软件的服务、手机、上网本等。他一直鼓励我说，开复你要不要出来创业，你要出来创业，你要5亿、50亿我都可以支持你。所以他这句话让我有了充分的底气，我希望找更多元化的投资者，但是万一找不到郭先生就会支持我。
主持人：其实过去对传统的IT厂商来说，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他如果跟不上互联网就最好跟人。刚才我们看了4个最牛的人，其实还有一个美国最牛的人跟开复有关系，猜猜是谁？
创业者：奥巴马？
主持人：他是奥巴马，美国现任总统，跟开复是什么关系？
创业者：同学。
主持人：是开复在哥伦比亚转到计算科学在读政治科学时候的同学，是通常坐在教室右后方睡觉的那个腼腆孩子，而开复通常是在左后方睡觉的那个腼腆的中国孩子，是这样吗？
李开复：表述正确。
主持人：当奥巴马当上美国总统的时候，你会不会有点后悔，如果你不转系，也可能会当个华人总统或者国务卿之类的。
李开复：这是没有可能了。当然很遗憾没有跟他认识的更深，但是除此之外我觉得我选择的道路没有任何遗憾。
主持人：我想说一些题外话，你给大家演讲的时候，中国几十万的学生问过你，开复如果你是我们的老师，我们在后面睡觉，你会不会生气？
李开复：其实我不会生气，因为我可以理解有些孩子熬夜了，甚至我可以理解也许我讲的太枯燥了，但是对我演讲的激情会有很大的损伤，因为我看一大堆人在睡觉，我就不太有心情讲下去了，会越讲越糟。
主持人：很多中国的学生经常会讨论，说不用上完大学，学比尔·盖茨、乔布斯都是大学退学。现在可以学李开复和奥巴马了，上课打瞌睡就可以成为总统，或者是中国最牛的创业家。
李开复：千万不要说，这两个都是错误的。青年朋友们，大学生们，你们想创业不要太急，毕业以后从基层做起，无论在创新工场、在别的创新企业，或者在成功的跨国企业，积累几年经验以后再创业也不迟。如果你上课睡觉，这个习惯不是很好，你会让老师丧失激情。当然我当时也睡过觉，是因为我选择了非常枯燥的课程，转系以后就再也没有睡过觉。
创业者：我能问一下睡觉的课程是什么吗？
李开复：政治科学。我记得我睡得最多的就是美国总统的功过，从历史的角度来批评他们，还有就是制度，两个党如何竞选，我没有兴趣。
主持人：其实开复一直是跟随自己的内心，而且他觉得兴趣和快乐比成功更重要，所以读书也好，创业也好，如果这个事情让你没有兴趣到睡觉，你一定要做一个新的人生选择，这是开复教给你的。
淘金还是卖水？是个问题
主持人：其实对于创新工场，是开复在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人生最精采的传奇之后，重新开始启程，全中国甚至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个科学家和企业家，这次创业能否成功。接下来请出两位特约嘉宾，跟我们一起来探讨这个话题，开复的创新工场究竟能不能成功？他会遇到哪些困难？
今天找他们两个来是考你的，因为我第一次听说外企高管创业很难成功是从卢钟这听到的，所以我请开复给自己打个分，你认为自己创新工场的成功概率是多少？
李开复：我觉得能够超过投资人回报的概率是70%，但是自己觉得自己有贡献，培养出有贡献的人这是100%。
主持人：温和的外表下，他居然这么自信。
李开复：我们有两个产品，公司和人，公司70%，人是100%，我过去培养的几千人就是历史的验证。
主持人：好，我先问一下卢钟，你觉得外企的中层创业比较容易成功，高层创业非常难，为什么？
卢钟：因为我觉得在外企，很多人的工作常常是执行工作，但是创业最大的挑战是你想要做什么，这是企业家和职业经理人最大的区别。长期在外企工作的人习惯于去执行，所以他在想商业模式，要做什么的时候，会变得相对比较难，但是我看到开复的创新工场，我觉得开复真的很聪明。
主持人：先别说表扬稿，你自己创业最难的是什么，你找两件问问开复。
卢钟：凭什么你要让它赚钱，凭什么要让它运作下去，并且验证它成功，这是非常难的。
主持人：开复你准备好了吗，做这件事凭什么能赚钱？
李开复：当然准备好了。其实卢钟谈的一般来说会遇到很多挑战，因为外企高管很多是执行，但是我就恰恰是外企高管在中国不是执行的。微软中国研究院就是根据我的蓝图打造出来的，Google中国也是根据我的蓝图跟总部走了一个不一样的路，打造出来的。当然我也坦诚，在外企工作之后再来创业，还是有很多的落差，比如说自己动手做很多事情，投资者的压力，还有创业者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等等。但是我觉得最巨大的问题，我倒不存在，因为我一直是外企中的创业者，而不是外企中的执行者。{分页}
主持人：还有没有更难的具体的小事？
卢钟：在整个创业的过程中，有一个大和小的问题，什么叫大？过去你所有的精力都是做大企业，大背景，见的都是高层大项目，突然你要做小，这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？
李开复：我觉得就是一种心态，知道和过去是在做不一样的事情，而且我是要刻意做小。在大企业里面做小的时候我最快乐，在微软的时候建立100人的团队，在Google前一两百人的时候我最快乐，我就想打造这样一个气氛，我想不要再做大的。做小要付出一些代价，我也非常愿意接受，比如说自己要做工作，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给下属。
主持人：最近做过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是什么？
李开复：很多。比如我自己没有办公室，比如房租自己要去谈，比如我的域名，万网都没有送我一个域名，我还需要自己去买。
卢钟：现在答应你，马上送你一个。
主持人：没有别的难题了？
卢钟：另外我想问一下心态，心态对于很多像你这样的人来说，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挑战。就像你刚才讲的，以前很高的位置，很大的影响力，你会发现以前打交道的人和现在打交道的人变了，以前人很多人围着你，要请你来帮忙，请你来资助，现在你很多事情你要请别人来帮助，可能会跟一些你以前根本不可能打交道的人去打交道，这个过程是怎样一个经历？
李开复：我觉得现在是个比较特殊的状态，因为创新工场一出来就受到大家的注目，可能来找我的人比我要找的人多。但是毫无疑问，我要为了我的创新工场，还有每一个子公司需要去敲很多门，但是心态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。在我任何工作过的公司，大家都认为我是最没有架子的老板。我在Google创业的时候，比如Google落地时，我是所有工程师的秘书，因为那些从美国回来的工程师，他们都不会去清华约讲座，跟系主任见面，我就成为了他们的秘书，订酒店、打车都得是我做。在Google那样的职位我的心态都没有问题，现在更无所谓。
主持人：可能Google的文化特殊。我们看看刘春旭的考试，因为刘春旭经常为高管做猎头，也有一些具体的数据。有没有老板创业不成功，再让你找工作的？
刘春旭：这样还是比较多的，因为其实高处不胜寒。
主持人：寒在哪里？
刘春旭：职业经理人走到最高处的时候，他其实可以选择的范围已经很少了，空缺越少，对他来说机会就越少。
主持人：就像好女愁嫁。
刘春旭：对，事实上就是这样。我对开复老师也是很崇拜的，开复老师创业对很多人是一种激励，但是作为一个做人力资源的旁观者，会有很多问题，当然也有祝福。从职业角度，我们认为创业者最大的优势应该在于他打破常规的能力，就像刚才卢老师说的那样。如果做到中层的时候，他被大企业塑造和改造的还很少，他还能够去打破规则，但是越往上走，他在别人的游戏规则里浸染的时间长了，他更可能会遵循那些东西，很难自己去建立新的游戏规则。所以如果所有创业者都去淘金，开复老师选择给他们卖水，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主持人：怎么来打破规则？你觉得他已经习惯了在一个规矩里。
刘春旭：对，凡是创新都要讲究差异化，在您选择的这个行业中，您认为您差异的地方在哪？与其他同行业不同的地方在哪？
李开复：未来还是过去？
刘春旭：现在。
李开复：我现在的创业其实是打造出比目前更多的公司，我的差异化就是我扮演的角色可能更多的是猎头加教练加创业加VC（风险投资），是打包在一起的角色，这个过去是没有人做过的。我的信心来自于我在这个角色里面，VC我还需要学习，但是另外几个我觉得我都有足够的经验。我现在做这样一个工作，应该是独一无二，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个工作，我会努力把它做好。我的投资者对我有足够的信任，我至少有足够的资金来运营5年，这个和一般创业也不太一样。所以我觉得这样量身打造的工作，而且差异化跟任何公司都特别巨大，对于我来说这是让我振奋的事情，因为容易的事情不值得我去做，就是因为它困难、复杂有挑战，所以符合我的理想。
主持人：就是因为他有可能有失败的机率，他才有兴趣做，百分之百成功的他未必有兴趣做。两位给开复的创业打个分好不好？
卢钟：我觉得分数是比较高的，因为他第一个选择我就认为非常聪明，他避开了自己的弱点。
主持人：他的弱点是什么？
卢钟：就是他再怎么做，三五个人找一个地方，去没有秘书，自己要去坐火车的这种创业，对他来说绝对不适合。为什么？因为他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社会资源、资金资源，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个交易，他从整合资源做起。另外创新工场会把所有优秀青年打破常规的创业思想集中在一块，进行梳理。
主持人：你给他打多少分？
卢钟：我打90分，100分我觉得有一点过分，但是90分是肯定能做到。
主持人：托你的吉言，一定要把域名送给他。
卢钟：第一域名送给他，第二如果需要我参与，我现在举手愿意。
刘春旭：我很认同卢老师的观点，而且一般来说中层出来肯定做一些差异化比较强的实体比较合适，高层出来做一些资源整合类是最适合的，所以我的打分也是90分。
李开复：谢谢。
主持人：本来我是想找两个人挑战你的，我这个挑战失败，不过你们已经给了开复很好的建议，我想开复之前也思考过这些问题，在今天给我们很多的建议，给年轻人提了很多想法，作为一个高层经理人如何摆脱创业很难成功这样的宿命。最后，其实我想代表大家，送给开复一个礼物。在开复的书里，他提到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首歌，而且还会跟他的女儿分享。
李开复：是吗？
主持人：我们把这首歌送给开复。我看了一下这首歌有这样几句话：早于鱼儿出现在海洋，早于鸟儿飞翔在天上，久于星星闪耀在天堂。我不知道开复是不是因为这几句话而喜欢这首歌曲，但是我相信这样的一段歌词，其实不仅使开复能够不断缔造传奇，而且有重新开始的动力，并且追随他内心的激情和梦想。让我们把所有的祝福给重新创业的开复，祝愿他创业成功，梦想成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