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史的风骚与晋商的悲哀
——读《晋商之死》有感
文/李蕤
历史就像女人的乳房,经常会根据时节与场合的不同需要,被两片海绵挤出各式的形状与沟沟渠渠来,被几根带子归拢于不同的位置与高度。于是,探测这只乳房的真相,便成为千百年来许多追求真相的仁人志士秉烛夜读的大事。好比面对一个妩媚的女子,从她的婀娜多姿、风情摇曳中去猜测她的胸围罩杯,是一项刺激而冒险的工作,充满悬念与探索,且回味无穷,感慨万千。
比如,晋商。有关晋商的书籍汗牛充栋,各类影视剧也是此起彼伏。他们传递给我晋商的印象,是曾经无限风骚,魅力四射,我也是看一遍叹一遍,浑身的血是热了一次又一次。晋商及其票号创造的神奇,让我们不由得为我们伟大的祖先而自豪。
因此,当我第一次看到《晋商之死》时,我是非常的震惊,因为书的封面第一句话就是:打倒晋商?拨开华丽外衣,拷问丑陋与劣根性。而随之第二句话竟然是:问山西人:被谁“掠夺”?被谁夺走“精气神”?最后依据是:《晋商之死》,让晋商安静地死去……字字如针,直刺眼睛与心窝。
当一个人挑衅般说你有病时,你是不会舒服,也不会无动于衷的。看,挑刺,似乎是必然的。
我承认,我就是带着愤怒与挑刺的心态看这本书的。但是,当我看完最后一个字放下书本的时候,我是长久的沉默。
我们看多了看惯了太多楚楚动人的美女,我们面对总是风情万种的她,充满了兴奋与骚动。大多数情况下,并没有机会去看那张美轮美奂的脸蛋下到底是不是原装,也就无法知道脸蛋上脂粉有多厚,脸上的雀斑有多少,粉刺有多大。当有天无意间看到了卸妆后的那张脸蛋,我们才发现,难受如一首哀曲,总是如此地不由自主地让人黯然。
“科举不成,考场失意,地穷不养人,造反又不敢,为了活着,山西人走西口,衣锦还乡的人后有皑皑白骨。”这就是晋商们辉煌的起源;
“官商勾结‘黑社会’化管理,‘头顶九毛九’的签,依存文化残缺,‘根’上出问题,晋商死去成一种必然。”这就是晋商死去的原因;
“颠覆‘晋商’传统,吃资源轻公益,炫富显摆,精神萎缩,方向迷失,‘新晋商’们‘大逃亡’或疲软。”这就是新晋商们的现状。
触目惊心,入骨三分。我不得不承认,《晋商之死》说的不无道理。而且,正如前言所写,晋商所展现的小格局与丑陋,细思量,那里似乎有我们每个中国人的影子。
曾经是那么的辉煌,却以一种戛然而至的状态谢幕,为什么?看了太多有关晋商的书籍,观点纷纭,但是似乎没有一个完整的、系统的论述让我信服。而《晋商之死》,从晋商的起源、发展到高潮,晋商的管理、信仰等方面,一一梳理,最后告诉我们,晋商不死那是不可能的。这是何等的残忍,也是何等的让人仰天长叹扪心自问。
不由得感到悲哀,为历史,为晋商。
这几年,历史突然成了一门显学,各种行头的历史在各种场合以各种形式咿咿呀呀。历史,终于与这个日渐浮躁与功利化的时代成功接轨,在所谓的编剧、学者与家庭主妇的合力加工与想象中,被梳洗打扮涂脂抹粉后成功地卖笑展露风骚。文化搭台,经济唱戏,历史的天空充满了娱乐与金钱的味道。
而晋商,就像那女人的乳房,总要被挤出各式的乳沟来,在历史的半遮半掩欲露还羞中,深深地流淌着诱惑。历史,这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,一番盛装后花枝招展、明艳动人。
历史,已经变成时尚的快速消费品。
然而,每件事情都有它藏在细节深处的魔鬼。
当我们将历史这个小姑娘任意打扮,不去关注她乳房的干瘪以及乳腺的增生,当我们拿历史说事到消费主义的畅销状态时,我们,似乎不敢往前看,未来是什么?
德国历史学家兰克在《拉丁和条顿各族史》中说:“历史向来把为了将来的利益而评论过去,教导现在,作为它的任务,对于这样崇高的目的,本书是不敢想望的,本书的目的不过是要如实地说明历史而已。”意大利历史哲学家克罗齐说:“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”。英国历史学家卡尔在回答“历史是什么”时说:“历史是历史学家跟他的事实之间相互作用的连续不断的过程,是现在跟过去之间的永无止境的问答交谈”。科林伍德说:“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”。
让人汗颜的是,一本并不是历史书的《晋商之死》,却为我们还原了晋商历史的真相,并为我们抽丝拨茧地去回答:晋商为什么在高潮中戛然而死?为什么几千年的中华文明会衰败至今天的模样?
面对《晋商之死》,我剩下的只有惶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