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曾经把风险投资人比作是猎手,而被他们所青睐的项目就像充满诱惑的利益丛林,只有那些目光锐利、嗅觉灵敏的猎手,才能依靠敏锐的投资嗅觉,把握住一个个机会。张颖不但眼光敏锐,在投资上更是有自己的独特之处,他曾经声称“不投海归”、“不看好WEB2.0”。
这个颇有几分个性的投资人张颖,现任美国中经合集团董事总经理。14岁时,张颖就随父母移居美国,在获得美国西北大学生物学硕士之后,张颖一直从事与风险投资相关的工作,先后任花旗银行的高科技投行公司、荷兰银行创投的资深投资经理。2003年,已经加入美国中经合集团的张颖回到中国,开始了在中国的风险投资生涯。
张颖 做创业者的“亲密爱人”
主持人:亚 娟
嘉 宾:张颖(美国中经合集团的董事总经理)
没有只赚不赔的投资项目,更没有只赢不输的投资机构。张颖一直在强调风险投资“高风险、高回报”的特点,更是一直强调尽管自己的团队现在还没有投资失败,但是失败肯定是无法避免的,只是在什么时候的问题。在许多项目的投资上,风险投资机构往往会邀约其他的机构联合投资,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分散投资的风险。
主持人:一说到风险投资,大家最感兴趣的就是,作为一家风险投资行,你们目前掌握的资金规模是多少?
张颖:我们现在掌控的基金大概是四亿五千万美金,这是我们的第六个基金,近期可能有一个两亿到三亿美金规模的基金。我们关注的领域一般是高科技为主,直接面对消费者的服务类公司为主,在高科技里面细分为互联网、媒体、无线应用、健康行业,包括针对消费者的一些新型企业。
主持人:我们知道作为风险投资来说,在投资方面分独立投资和联合投资两种,那么作为中经合来说,更倾向于哪一种呢?
张颖:从字面上看风险投资这组词,风险在投资的前面,就说明风险是极大的。如果把金融服务行业想成一个金字塔,那风险投资就是金字塔的塔尖,它追求的是最高的风险,他希望得到是最高的回报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一般都会通过联合投资的方式来分散风险。
中经合有自己的风格,基本上在第一轮机构投资者介入一个公司的时候,如果是我们投的,大多数的情况我们还是惟一的机构投资者,但是独立投资不代表是永远独立投资,因为要把一个公司带上市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,也需要更多资金的投入,所以有可能在第二轮、第三轮的时候,我们采取联合投资的方式引进新的投资者,跟我们一起分担风险,共同来帮助公司,最终走向上市。
主持人:另外大家比较感兴趣的是,你们中经合投资成功和投资失败的比例,各占多少?
张颖:我在中经合工作已经6年,投过十几家公司,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失败的案例。我觉得原因不是我们有多聪明,而只是这个时机很好,因为中国在快速发展,有句话说,浪起来的时候会把所有的船都带高,就是Rising time lef our boats。这个概念就是说,在大的环境下,公司的生存率、成功率会大大地提高,不代表我们比人家更有能力。
我张颖投的案子,如果说在未来几年内有血本无归的,只能说是暂时的,因为第一,中国大的环境比较好。第二,我们投的大多数是以服务类为主,直接面对消费者的公司,它需要的资金不是太多,而它的增长是很快的,所以收支平衡很容易。我们在经过风险投资筛选过之后,我觉得在中国,一个公司的生存基本上问题不大,但是公司扩大到一定的规模,上市被兼并收购这不是太容易,所以这只是暂时性。
对于风险投资机构来说,每天都会收到上百份的商业计划书,要从这里面淘出真正的宝贝,的确需要投资人有一双火眼金睛。由于投资人对项目的辨别,纯粹是靠他们自己的经验,所以很多风险投资家都承认,难免一不留神儿,就“扼杀”了一个好项目。当然,看商业计划书只是第一轮,第二轮就是与创业者们开会面谈。项目好不好是一方面,项目最后能不能成功,关键要看谁去做。张颖说,看人是风险投资必备的本事,投资人要凭经验、凭直觉,去判断创业者能不能做成这个项目。
主持人:我们了解一下,您的哪些案子是属于联合投资呢?
张颖:比如分众,在IDG第一轮投完之后,我们在第二轮的时候跟IDG,跟Jafcal一起参与投资,还有其他的几家风险投资参与了。但是,反过来说,爱康跟全景,我们都是惟一的一家海外投资者。
主持人:那在分众传媒的这个联合投资的案子当中,你们中经合所占的比例达到了多少?
张颖:那一轮大概融了1300多万,我们投了大概300万左右不到,我觉得是一个比较小的数目,这跟我们的基金定位有关系。我们是一个比较早的投资者,我们一般投资的金额是100万到300万美金左右,那今天这个金额就稍微大一点,因为随着基金的扩大,随着我们团队的增长,我们现在大约是小到十几万美金,多到五六百万美金,第一轮我们都会考虑。
主持人:那你们的回报能达到多少?
张颖:我们投了300万不到,大概30多倍左右的回报。
主持人:这个收益还是非常惊人的。
张颖:非常惊人的。
主持人:您是在第二次融资的时候接受分众传媒的,你们当时接受到分众传媒的时候,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?
张颖:我那时候住在现代城,是一个商住两用的楼宇,这个概念比较新颖,但是长远来说商住两用非常不适合居住,因为进进出出的人很多,也因为这样,电梯的使用率很高,经常站在那儿等很久,这也给楼宇广告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。{分页}
有一天上下电梯的时候,发现有个电视开始播广告、体育节目。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很有趣,就直接把那公司的名字跟电话记下来,然后让我们下面的人打电话去联系,正好那时候,分众开始融资,我们就一步步接触,到后来就投了。我远远没有想到它能做那么大。
做我们这一行,完全就是时间跟经验的积累,就像木匠一样,活越多做得就越好。有了经验的积累之后,你就能总结出来一些东西。另外一点,我们要做一个很成功的风险投资者,就要学会自己总结,自我检讨,因为我们经常做错事情。
简单的举例,你投了一个公司,它的成功跟你没有太多的关系,你只是在它的某个阶段,起到了一定的资金推动作用,或者在某一段时间,它的扩充,战略合作方面,你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,但是公司的成功取决于老总的本身,我们风险投资者根本沾不到边。
海归张颖不投“海归”,这事在国内的风险投资圈里早就传开了。对于这个听上去不近情理的投资理论,张颖有合理的解释:海外不如本土团队了解市场,不如本土团队有人脉优势。不过张颖强调,如果海归在国内呆上了三五年,在中国市场上真正吃过亏,有了本土经验之后,他会首先考虑这些既有海外背景、又懂得本土市场的创业者。就像张颖说的,风险投资永远没有科学的,程式化的解决方式,它更像是一门艺术。
主持人:通过对你们投资者的了解,发现你们有一个共性,就是你们都是从原来做企业,然后角色转变成为现在的投资者。是因为你们对企业有更多的了解,还是因为你们有过做企业的成功经验和失败的教训?
张颖:是。第一是能力,第二是机遇,第三是某种运气,第四,很多不可控因素,我也不知道。
主持人:这种比例占得有多少?
张颖:我觉得风险投资这个行业,运气还是很重要的。
主持人:企业的管理者和企业的项目本身,你更看重哪个呢?
张颖:企业的老总。我看重企业的创始者,就是创始人。我们中经合有时候比较死板,用框框格格把我们的投资理念定得非常窄。
主持人:为什么要特别强调不投刚回来的海归呢?
张颖:我觉得中国现在的经济发展速度,是很多在海外刚刚回来的人所不能了解的。完全脱节,不知道中国做生意有多难,因为期待很高,也不能认识自己,对工资、对期权,在公司的定位,反而会急功近利,所以说一般我们只投本土团队,因为我相信,他们对市场比我们还要了解得多。但是在公司发展,在第二轮、第三轮融资的时候,我非常希望他们可以引进海外的一些人才,会说英文的副总,去业务拓展,会说英文的财务总监,一个很好的结合,但是如果你是刚刚回来的海归,你想去风险投资融钱,你就不用来找我们。
神枪手往往是在似射非射的时候打出子弹,同样,投资人也是在投或不投的徘徊时下注。对于投资人来说,投资像是一门哲学,是一种“舍与得”的平衡。当一个计划书让你热血沸腾的时候,往往需要一瓢冷水;当感觉项目索然无味的时候,或许需要冷静之后的再次思考。张颖说,懂得在谨慎和冒险之间的平衡,这才是风险投资。
主持人:中经合喜欢扮演第一轮投资的惟一机构投资者,好像承担的风险会更大一些,那在风险方面,你们怎么去控制呢?
张颖:我觉得风险不会更大。很多人说做早期投资,风险会很大,也有人说,在中国做投资,竞争会很大,我都保持否定的态度。早期你只要记住,我们做的不是总值投资,我们做的不是几个大学生在一张纸上随便写一个Idea,然后我们就投了。中国的大学生,研究生,不符合创业条件。
风险投资有很大的魅力,每天能见到很多的创业者,看各种不同的项目,每天都会面对不同的问题。作为风险投资人,张颖懂得,其实变化才是风险投资最大的乐趣。
主持人:您的投资风格相当冒险,是不是跟您的性格有关?
张颖:对,我觉得冒险和谨慎共存。大多数作风险投资的人,都是极其矛盾的人,从我个人身上体现出来又谨慎,又要冒风险。
主持人:针对一个新的Case,在谨慎和冒险当中,不会有很矛盾的时候吗?
张颖:经常有。比如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潜力,让自己很有激情,接过一通电话后掉到冰库里,还有自己没有考虑的因素,反馈真很差,然后再做一个沟通后,觉得好像又好了……整个过程就像坐过山车。
当然一帆风顺的时候也有,但极其少。
主持人:你是怎样衡量的?
张颖:充分了解他们,充分理解他们,充分考虑他们,但是保持一定的距离。因为你跟创业者走得太近,一定会影响到以后公司的发展。所以我们一般的决策就是,在他们得意忘形的时候,我们拿棍子敲他一下,让他清醒。
主持人:什么叫得意忘形呢?
张颖:就是他们自己感觉,我公司明天就要在拉斯达上市了,这个公司应该值两亿美金,其实它只值五千万美金,或者是对一些东西过分地激情,判断过度的情况下,那我们帮助他清醒,不管是泼他冷水,还是拿棍子直接敲他;同时当他很低迷的时候,跌单了,团队有人离开了,家里面给他施加很大的压力,因为他一天到晚在工作,老婆抱怨,小孩抱怨,在那个时候,他作为一个老总,他很难跟他员工去分享这种担忧,那他一般都会跟他的投资者去聊,这个时候你就要做一个很好的听众。我一直是一个性格很急的人,而且不是一个很好的听众,但是,慢慢地我觉得自己也在成熟中,就是有时候多陪他们聊聊天,喝杯茶,做个主体,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大的帮助。
主持人:总结一下这种关系。
张颖:我觉得就是夫妻之间的关系。
主持人:胜过于朋友?
张颖:绝对胜过于朋友。有时候对一个创业老总,你要非常了解他们,甚至了解到在某一些地方,比他老婆还要了解他。比如说他在公司的一些特殊环境里,如果发生很多事情,他的反应会怎么样,在那种状况下,有可能我比他的太太还要了解他。